2022年的11月30日看似只是普通的一天，但在这一天里，一个叫ChatGPT的聊天脚本问世，并在2个月内成为史上最短时间取得一亿用户的利用。

半年后的今天，在佛罗里达州的“珊瑚角高中”（美国顶级公立高中）里，大量尖子生被曝出使用ChatGPT完成IB（顶尖国际文凭体系）项目的论文。

这桩做弊丑闻让珊瑚角高中所在的学区十分震惊，“这都是我们这里最聪明、最勤奋和最有竞争力的孩子，”一名学区老师接受NBC采访时说，“这类情况使人心碎。”

更惋惜的是，这样的局面仅仅是一个开始——Intelligent网站今年2月份一项调查显示，在美国，目前有30%的大学生在书面作业中使用ChatGPT做弊。

更使人汗颜的是，美国在线课程提供商Study.com最近向1,000名18岁以上的学生中发起一项调查，询问了他们在课堂上使用ChatGPT的情况。

结果显示——有89%的美国在校生正使用chatgpt完成家庭作业。这个比例确切是太恐怖了。

对这样的高等教育剧变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教授布兰迪·诺内克在接受《洛杉矶时报》采访时称，ChatGPT和类似AI工具将改变教育方式。

“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，”诺内克说，“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设置适当的护栏，确保我们的学生能够适应AI时期的教育，而不是把头埋到沙子里。”

读完这条看似离我们有点遥远的“新闻”，不知道你会不会也会有一丝担心。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，“我们的高等教育该怎样办？”

清华大学的钱颖一教授在几年前就发表过一段题为“人工智能将使中国教育优势荡然无存”的演讲，在那段演讲中，有几个让我沉思的细节：

“中国的教育有它的特点，这个特点中隐含了我们的长处。

首先，个人、家庭、政府、社会对教育的投入很大，这个投入不但是金钱、资源的投入，也包括学生、教师时间的投入。这是由我们的文化传统，由我们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所决定的。

其次，教师对知识点的传授、学生对知识点的掌握，不但量多，而且面广，所以中国学生对基本知识的掌握显现“均值高”的特点。”

钱教授说的很对，但也恰正是我们教育体系当中的这两大优势，让人更对未来感到担心。

爱因斯坦在1921年取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后首次到美国访问，当时有记者问他，声音的速度是多少？爱因斯坦谢绝回答，他说，“你可以在任何一本物理书中查到答案。”

接着，他说了那句特别着名的话：“大学教育的价值不在于记住很多事实，而是训练大脑会思考，是训练我们的好奇心。”

如果你问我，在未来的AI时期里，教育的终纵目的是甚么？那末从我浅薄的认知来看，我觉得那个终纵目的就是培养一个人的好奇心。

由于在很近的未来里面，如果孩子在某一方面有着很强烈的好奇，那末ta将在AI的帮助之下成长飞快（比如，编程技术或化学实验）。由于在尝试发掘某个领域时，ta可以迅速取得一切研究方法和当今已知的前沿结论。

但没有好奇心的孩子，则会在AI时期失去宝贵的红利。这就好比你给ta一个3D打印机，可以打出任何世间新奇的东西，但ta连开机键都懒得碰。

所以，在今天这个时期里，“教育”所承载的最大意义之一，一定是守旧和激起孩子们的好奇心。

不过，连爱因斯坦也都曾感叹：“好奇心、想象力能在正规教育中幸存下来，简直就是一个奇迹。”

无可否认的是，我们现在面临的是一个比较急功近利的社会，盛行短时间功利主义的价值取向，这对创造性思惟是很有害的。

扎克伯格在哈佛大学2017年毕业生仪式上贡献过一篇演讲，当时的主题是讲人要有更高的寻求，也就是“要超出短时间功利主义的价值取向”。

他把创新的动机分为三个层次，分别代表三种价值取向：一、短时间功利主义；二、长时间功利主义；三、内在价值的非功利主义。

对短时间功利主义者而言，创新是为了发论文、申请专利、公司上市；对长时间功利主义者而言，创新有更高的寻求，为了弥补空白、争国内一流、创世界一流；

而对内在价值的非功利主义者而言，创新的真正价值是：寻求真谛、改变世界、让人变得更加幸福。

我们的现实情况是，具有第一类动机的人很多，具有第二类动机的人也有，但是具有第三类动机的人就少了，乃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。

在这样一个大的学术环境和社会氛围之下，要想维系一个年轻人的好奇心，我只能说，谈何容易。

最近让我觉得很成心思的一件事情是，我常去清吧的那个小服务员突然提出了离职。那天我正好在场，起初大家还有说有笑的拉家常，后来我说我得写东西了，一会再接着唠，就戴上耳机忙活起来。

后来也就过了一小时吧，我再把耳机摘下来的时候，那小伙突然跟我说，“Eric，我要离职了，等招到新员工我就走了。”

我愣了一下，以为他在开玩笑。调酒师在一旁摇摇头说，“或者小孩啊，想一出是一出。”

我因而问他为啥不想做了，这个地挺好啊，同事也照顾你，客人也不难弄，还可以学到点本事。小伙子说，“不知道，多是由于我晚上一般比较喜欢出去玩，可在这上班有点限制自由吧。”

其实之前我和他聊过关于职业的问题。这小伙呢，中考以后就不念书了，一开始是在家做游戏主播，那会儿一个月能挣个五六千块。但家里人肯定觉得这事不靠谱啊，得出去学点本事，因而让他去当咖啡师。

做了咖啡师以后，小伙觉得这事太简单了，天花板很低，好像有点浪费自己天赋，因而又出来学调酒。固然，现在的理由，又是这个活限制了自由。

我跟他说，兄弟你有无想过，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善的职业呢？

他说，我觉得你这个职业就挺好，想在哪干活就在哪干活，可以自己安排自己的时间。

我说，你这叫只看到贼吃肉，没看到贼挨打。我小学时开始每天主动写日记，初中起偷读各种无用小说，大学当广播台编辑，刚走上社会的三五年每天被世界鞭打被领导PUA，当了爹以后还要帮儿子写小学作文。

三十多年后我才有了这点小小本领，得以背着电脑做一个穷游书生。况且，你放的法定假日我一个也没放过，大年三十晚上还在给学生改文书。

但你，小朋友，你看到的都是摆在你眼前的那些“成品”—— 谁时间自由，谁日进斗金，谁逆天改命，谁纸醉金迷。

你知道吗？这其实不是由于世界上充满了这样的人，而是由于那90%的，被浪潮冲散了的大多数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坐在这个酒吧里。

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，你向往的那种鲜明，其实也只是那些人生活里不占主流的一小部份。而即使是这样的一小部份，也需要他们用漫长的灰头土脸去换。

所以，与其你问自己“到底向往哪一种生活”，不如先问“我能吃哪一种苦”，或，“我到底好奇于甚么？”

我想，大概也只有当这一代年轻人真正具有了让自己好奇，并情愿付出久长努力的东西时，他们才能免于堕入一种“甚么都想要，但甚么又都可以轻易放弃”的状态。

所以我们要和教育体系一起努力，去守旧这个时期里孩子们的宝贵好奇。

在未来的某一天，希望他们不会对我们轻描淡写的说：

“我想要的，好像历来都没有出现过。”